你会将你最珍贵的宝物放在哪里?
在视线范围之内,在随手可及之处,那样就能时时刻刻地盯着它,在意外发生的那一刻立刻将其带走,你害怕别人觊觎它、偷走它,甚至会在梦中惊醒,只为了确认一眼它是否还好好地留在它该在的地方。
是的,这艘船的船员们根本不会对货物们进行巡逻,除了一个地方。
翎回到了早上和那位水手相遇的桥楼右侧,走到了他当时出现在的那扇门前。
那位水手并非一名普通的船员,翎在他为自己献上热茶时就察觉到了这一点:跟一般的北欧人不同,那名水手的皮肤相当黝黑,脖颈处有一圈相当明显的陈旧晒痕。
毫无疑问,他曾经是一名士兵,只有经历过血与火锤炼的人才会拥有那样喋血的目光,微微弓起的背部并非上了年纪,而是为了隐藏发自骨子里的锋利。如果没有意外,他应该是名空军,而且极有可能是一个前飞行员。
一名前任空军,如今却留在一艘旧货轮上,当一名普通的看货水手,是不是有点太屈才了一些?
翎过身背靠着门,看向了自己今早站在的位置,她依稀记得那名水手当时并没有走出这扇铁门,目所能及的范围除了自己站在右舷走道,就只有——
翎将视线慢慢地向□□转了二十度。
一列集装箱赫然进入了她的视野。
找到了。
***
“北冰洋下的幽灵是什么?”库图佐夫号的舰桥内,雷达员迫切地向通讯员问道。
他面上带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惶。他在士兵学校里听过幽灵的传说,那群上个时代遗留下来的兵器,一旦遇上人类必定不死不休,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它们,对那些造物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书中的黑白图片上,现在与其说是恐惧,不如说是猎奇心理在作祟。
通讯员看了他一眼,也没直接回答,反倒是先跟旁边的舵手插科打诨起来:“他真不知道?”
“谁知道?联盟的说辞每年都在更替,天知道现在的官方版本是什么?”舵手嗤笑一声,若不是双手还要操舵,他早就翻个白眼附赠一个耸肩来形象表达自己的讥嘲之意。
“舰长莅临舰桥!”
不知何时,大副已经随着舰长回到了舰桥内,大声打断了这些水兵们的谈话,“都在吵什么呢?!”
所有人瞬间收敛起了玩笑之意,就连刚才侧耳倾听这边动静的军官们也立刻将目光转回了海域上。
舰长落座,摆了摆手:“没关系,继续说,难得来了个新人。”
雷达员当即摇头。而舵手和通讯员四目相对片刻后,通讯员不顾雷达手拼命朝他使的眼色,向舰长回答道:“舰长,他刚刚在问北冰洋下的幽灵是什么。”
舰长闻言先是一愣,眼底瞬间结成了寒冰,然而他马上眯眼笑出了声,老树皮一样的脸皱成了一团,遮掩住了那一闪而过的冰冷。
大副注意到了舰长的情绪,当即大笑,直拍自己的肚腩,惹来了所有的注意后,他朝满脸窘迫的雷达员问:“你今年多大了?”
雷达员未曾想过大副会提出这个问题,不由地迟疑了一瞬,小心翼翼地回答道:“二十岁,长官。”
“二十岁?。”大副先是重复了一遍,然后走到雷达员跟前,拍着后者的肩膀,转向其余的人,宛如介绍一位深闺名媛一样地朝别人大声道,“听见没?我们的雷达员,二十岁,哈!”
明明内容里毫无值得一笑的一句话,被大副用这种夸张的声音说出来,就仿佛是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,引得所有人都笑出了声。
原先舰桥里的肃穆一扫而空,一股快活的气氛顿时充斥了整个舰桥,在长官的默许下,士兵们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——
“这种年轻人就该送去扫甲板,他是怎么混进舰桥的?”
“三二年后出生,怪不得看起来傻里傻气的。”
“还是雷达员呢,可别把冰山当做了大陆!”
雷达员被他们打趣得满脸通红,挠着自己下巴,不知道该说什么话。
舰长抬了抬手,示意让他们安静些。
“士官学校是不是告诉你摩尔曼斯克核爆已经将整个北方舰队击沉了?”舰长问。
雷达员点点头。
“那是他们对外面胡扯的鬼话。”舰长倚在了靠背上,淡淡道,“摩尔曼斯克核爆发生在距今二十二年前的冬天,当时依赖于制导系统的导弹已经无法动用,其余的军备系统也逐渐失灵,政府不能放任情况恶化,一旦自己国家的兵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,一旦它们对他国展开攻击,那是谁都无法承担的责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