吕子敬二人在船上侍者引领下来到了向奇峰等人所在的三层船舱。舱房宽阔,吕子敬二人进入厅中,向奇峰、孙一鸣等人忙起身相迎。一番客套之后,向奇峰请吕子敬、孙一鸣分左右坐在次席,千雄和向旭峰则分别坐在了吕子敬、孙一鸣下首,自己在主位落座。
向奇峰道:“我已吩咐奴婢去煮茶了,来、来、来,吕兄、孙四娘,请先用些瓜果。”吕子敬、孙一鸣抱拳称谢,一旁的千雄却已是不管不顾地吃了起来。
吕子敬恨千雄不懂礼数,转头正要呵斥。却听向奇峰笑道:“吕兄,令弟倒是直率性子。我看令弟年纪不过二十上下,但精炁内敛,双目神光隐现,似乎已经是抱元境中阶以上了。而吕兄的境界甚至我都看不透!真没想到梁国竟然出了贵兄弟这样的才俊,真是让我佩服之至啊。据我所知,梁国司徒出身我知春吕氏在梁国的分支。冒昧地问一下,吕兄也是梁国吕氏嫡出子弟?”
吕子敬微微一笑,道:“我们确实算是梁国吕氏子弟,但与吕司徒也至少是五服之外的关系了。我们这一支家道中落多年,全仗亲友帮扶才勉强维持。我兄弟数年前有些奇遇,这才侥幸修行有些突破,却哪能与向兄、孙娘子这等五宗高门子弟相比?”
对面的孙一鸣突然说道:“吕兄的境界我倒是有些好奇。有机会一定要向吕兄请教请教。”吕子敬笑道:“岂敢岂敢,我也不过是刚刚突破抱元巅峰两年而已,功法鄙陋、武技低微,切磋起来万不是孙娘子的对手。”向奇峰在旁陪笑道:“吕兄过谦了。我结识孙四娘多年,今日可是头一次见到她主动提出与人切磋。四娘眼光不差,吕兄必是高人。”孙一鸣笑而不语。
此时两名女婢将煮好的茶端了上来给每个人承上。向奇峰道:“吕兄,来尝尝我知春太安茶。”吕子敬端起杯来浅尝了一口,道:“天下闻名的太安茶,果然美味。”
向奇峰放下茶杯道:“梁国毗邻大影,多年来随盟军与大影征战。吕兄可曾参与过战事?”吕子敬道:“我曾被征调在边境驻守过一年,却不曾真正打过什么大战。说来惭愧,我梁国对阵大影,多年来毫无胜迹。”
向奇峰直视吕子敬双眼,继续道:“大影强悍,以一域之力对抗中州多年。尤其是苏伍横空出世之后更是屡败中州盟军,何况贵国!吕兄无需介怀。”
吕子敬尚未接话,一直一言不发、正襟危坐的向旭峰突然道:“吕兄,您对阵大影军可曾见过影伍七子?可曾见过柳动之?”
听到柳动之的名字,千雄身躯不禁为之一震。吕子敬不动声色地瞥了千雄一眼说道:“影伍七子之名如雷贯耳,却是不曾见过。”
向旭峰一脸遗憾摇头道:“我阿爷常常和我们提起影伍七子,尤其是那个不到二十岁便击败中州盟定军道主帅吕少卿的柳动之。阿爷说,虽然恨不得食其肉、饮其血,但五宗高层都不得不承认柳动之乃是天下英才之冠,其修行之快、战力之强,天下中青一代修者无人能出其左,甚至五宗内宗诸多长老都不见得有几人敢言必胜柳动之。我还真是期待着能够一睹柳动之真颜啊!”
向奇峰吃了一口茶接口道:“说到这影伍七子,我倒是见过一个。”千雄终于忍不住问道:“哪个?”向奇峰笑道:“就是我知春吕氏的吕尊了。六年前,我父奉宗主命到天邑来迎接吕氏一门返回知春时带我去了,我远远地见了他一面,但却也没有看清真容,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。唉,那吕尊现在独居太安山第九十七峰修炼,已是五年多没有露面了。”吕子敬眉头不经意间跳动了一下,双眼却看向千雄。千雄忙低头吃茶。
孙一鸣道:“我也听说过此人,据说吕侯本想立他为侯位继承人,但被他推辞掉了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?”
向奇峰道:“确有此事。六年前的兴安之变,苏伍受重创,影伍七子陨落两人,解我中州盟心腹大患,大影吕氏居功至伟。吕侯久病无子,当时确实想传位吕尊,但吕尊坚辞不受,这才由其父承吕侯之位。想来吕尊对重创半师苏伍也是心存内疚吧。”
向奇峰转头看向吕子敬,说道:“对了吕兄。我突然想起,影伍七子当年陨落两人中,其中一人是吕尊的亲弟,名叫吕敬。巧了,竟然和吕兄的名字仅差一个字啊,哈哈!”
吕子敬面如止水,回视向奇峰道:“能与大名鼎鼎的影伍七子之一名字相近,真是不知是幸还是不幸。现下我中州盟已经与大影和谈罢战半年有余,此次天邑之行后,我倒是想去一趟大影,看能否有机会一睹影伍七子的风采。”
向奇峰道:“这倒是好了,我们过段时间也要去大影,期待届时与吕兄共游兴安啊。来来来,吕兄、四娘,吃茶、吃茶。”众人吃茶叙话,倒也是面上其乐融融,只有千雄在末席上极少说话,哼哼哈哈地应付着向奇峰等人。
二层船舱之内,自吕子敬二人走了一阵之后,吴笛便撺掇吕散之、容狗儿两人出舱。因有吕子敬严令,吕散之两人都拒绝了吴笛。吴笛无奈,只好带着跃跃欲试的千惠出舱去了,临走还不忘让千惠将帷帽带上。
两人走后,吕散之见容狗儿仍然站在门旁,便道:“狗、狗儿,你伤还没好,坐下休息休息吧,大兄也让你好生休息的。”容狗儿忙对吕散之作揖道:“郎君,贱奴站着伺候就行,伤不碍事了。”
吕散之看着衣衫破烂的容狗儿叹了口气,从一旁担子上的包袱中拿出一件白色短袍,走到容狗儿身旁说道:“你既然是奴,那就听我的话赶紧把衣裳换换。否则等会儿他们回来又不方便了。”
容狗儿颤抖着身躯不敢接吕散之递过来的短袍,低声说道:“贱奴哪敢穿郎君的衣衫。我这身上的衣衫,整整就好,整整就好!”说吧两手上下捋动自己的衣服。慌乱之间,触动了手上、胸前的伤口,疼的他倒抽了一口凉气。
吕散之一把将短袍塞到容狗儿的手中,说道:“快换吧。否则大兄回来后一定会说你的。”
看着容狗儿犹豫着开始换衣裳,吕散之笑道:“换过衣服后,你就坐下休息,赶紧把伤养好,伤好了才能挑担子、拿行李不是?!”容狗儿不敢再多言,换好了衣服,便坐在了门边地板之上。吕散之坐在榻上看着容狗儿,不禁想起了远在大影的潮儿和应该已经动身去毛地旧居的郭爷爷,心想:“郭爷爷是我家家奴,潮儿以前也有奴印,但他们都是我相依为命的至亲!这些年来辗转中州数国,哪里不是奴不如狗?但愿像大兄和六兄说的那样,到大影之后郭爷爷、潮儿,还有狗儿都能平安过活,不再被奴役才好。”想了一阵,回过神便体悟起混元决来。